Saturday, September 10, 2011

911相关的故事

九月十一日是美国历史上不可能被人遗忘的”国难”日。 劉怡明 9/11倖存者相关的故事 “自由民主”受到卑鄙毒恶的恐怖主义挑战。一小撮不择手段的暴徒,劫持两架民航飞机,先后撞击象征富裕繁荣的纽约世贸两座大楼。使这两座一百一十层的高楼因而倒塌,令全球震惊不已,世界各国领袖相继发表声明谴责。初步估计大约有三千多人死亡及数以万计的无辜者也被波及。这一天也是我一生永远难忘的日子,因为我从空前浩劫中逃出来。 我是在美国纽约州之蓝十字公司(Empire Blue Cross Blue Shield) 之电询部工作,负责公司电话记录系统。公司总部二年半前从纽约中城搬到世贸北座大楼来,向世贸租用从十七楼到三十一楼之办公地方,将近二千人在此办公。 我家住在新泽西之东 East Hanover 镇。是日,一如往常,我早上七点由家开车到哈里逊(Harrison)车站,转坐Path电车到世贸中心,大约八点十分进入我在三十楼之办公室。首先,看看各种电话报表及了解电话系统都运行操作正常。就到四十三楼之世贸大楼餐厅买了一杯茶及早点,再回到三十楼边吃早点边喝茶,一边看电子邮件(Email)。 想不到没多久,突然听见一大声爆炸声,我就从坐椅被弹起一尺高左右,看看手表大约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我立即要站起来,可是却站不稳,地板在摇动。双手抓住我能抓紧的东西站稳。此时听到座位附近的同事们在尖叫;有的喊炸弹爆炸;有的说地震;有的叫马上离开办公室。我的第一反应赶紧往紧急阶梯处跑,什么东西都没拿,三步当二步一下子冲到紧急阶梯入口处。 我们这三十楼大约有二百名职员在此上班,出口处已有不少人在冲入,此时我忽然想到有一女同事乔茜(Josie)有气喘病,半年前才作了脊椎骨手术,一定跑不快。遂在阶梯口处等她跑来,让她先进入,我才紧跟在她后头下阶去。我看乔茜被吓得面色铁青,满脸泪痕,因她有气喘病,呼吸到爆破烧焦的空气,更是使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我叫她不要紧张,不要哭,保持镇静,避免耗费体力,一楼一楼的紧跟她慢慢下去。我也要握紧阶梯之栏杆,以防被后面很多冲下来的人,推倒滚下去。有人骂我为何不走快一点,我只好说下面有一位气喘病的人,跑不快。走到了二十楼时,大水管又被震破,大水泻入逃难的阶梯里来,大家才停止拼命的冲下去,深恐滑倒。 好不容易跑到三楼,直通大楼二、三千坪大厅休息处(Lobby)。此时可以看到天空正如细雨般地飘下各色各样的东西,如座椅、桌面、计算机、木板、垃圾桶等等,相当惊人,若被击中,不是丧命就是重伤。我那时还不知道大楼已被飞机撞击到。跟着一堆人往可冲出大路之一旋转门(Revolving Door)出口处。这种门一次只能让四个人走出,大众还很有秩序一个一个跑出去,排在我前面的大约有一百多人,等到我快有机会冲出去时,忽然听到二声爆炸,原来是出口处之对面街,两部停放在路边之车子,被上面飘下大如水桶之火球击中,引起爆炸,火焰冒出十尺高,有如电影里警匪交战之惊险镜头。正要冲出去的人,赶紧再转回来,大声喊叫”退! 退! 退!”,深怕更多的车子再引爆而受伤。在此情况下,前面是要冲出去的人又退回来,而后面是从大楼各层阶梯,一波一波冲下来的人潮。我那时被夹挤在其中,乔茜也不知被挤到那里去了。正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几个女人急得几乎发疯,有的大声哭叫,有的在地上滚跳,有如世界末日之来临。 我也觉得情况相当严重,紧张起来,那时我就开始祈求上帝保佑我,几百人在大厅休息室挤来挤去,推来推去,如坐针毡。几分钟后那两部引爆的车子火势逐渐消灭,就有人开始冲出去。轮到我时,双手抱着头,使尽吃奶之力拼命的跟人往哈德森河方向奔驰。可是这时觉得双脚并不合作,没有想象跑得快。 记得小学时是一百公尺的选手,出国留学前是台南市省运足球队之健将,自认冲跑速度不错,可是这时就是跑不快,当我奔跑逃命之时,我发现地面上许多已掉落下来之旅行箱袋、高跟靴、西装服、手提电脑、烧焦铁片、破玻璃等等,有如战场之废墟。有些年轻女人,穿着时尚高底鞋子,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地上,爬了起来,没再跑几步又跌倒在地,又叫又哭,这种遍野哀鸿的场面,犹如人间之炼狱。这时我也看到一位穿黑衣的神父或牧师,反方向奔跑到灾区之大楼方向去,大概去救助人们或安慰受伤者,这种赴汤蹈火雪中送炭的行为,使人觉得人间还有温暖,我马上祝福这位神父或牧师平安去平安回。 话说我一口气奔跑了七、八百多公尺,才敢回头看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灾地变的大事,这时大概已是上午九时十分左右,我用了将近二十五分左右的时间才跑出来。一眼望去,世贸北座大楼在八十多层附近红色的火舌二、三丈高,沿着大楼四边熊熊大火燃烧着。在一百多层附近窗边,有些人在探视是否有逃生之处。南座大楼六十多层处附近也已被撞击,冒出熊熊大火与黑烟。 此时,才听路旁的人说是暴徒劫机撞击大楼,难怪地面上到处是机上旅客托运之手提或手拉旅行袋。被冲散的乔茜也在这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慢慢跑来,我如见到亲人似的立即跑过去与她拥抱拍肩互相安慰,庆幸能从死亡之幽谷中逃出来。没几分钟,又有三位同楼同事相继跑到这较安全之处,一次再一次的我们都互相拥抱哭泣。一位女同事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无所适从。这种从死亡之幽谷逃出来的滋味,非亲身经历,实无法体会到惊慌哀痛重生喜悦之感。 总算有五位同事在一起,心里感到安稳一点。大家大略交换如何逃生之经过,又是互相拥抱安慰一番。我看河边路上有一小摊子、贩卖各种冷饮及小甜点。 乔茜口渴要买一瓶矿泉水,一问才知道一瓶要价美金二块钱,比平常售价多一倍。真没良心,在此兵荒马乱之时,竞敢赚此不义之财,没有办法只有被敲竹杠,我也买了一瓶,但心里很不甘愿。 世贸大楼是建筑在纽约曼哈顿之南端。在此浩劫之时,地铁巴士全部停顿,唯一交通工具是两条腿。为了远离灾区,成千上万的人潮,大都往东再北走。这种场面有如电影之战争片里,成千上万的难民逃亡之镜头,不同的是,这批刚从华尔街金融地区逃难出来的人大都年薪十万或上至百万以上,男士身穿西装打领带,女士手拿名贵之手提包,脚穿高跟靴,这是历史上最为富裕的一批难民。没想到军事强大、经济富裕的美国,会有如此让人一看而心酸断肠之场面。 当我们这几人跟着一大人群往东走时,看到早我们先跑出来的一位男同事叫哈利(Harry)正等在公共电话亭旁要打电话,排在他后面的人,至少有三、四十名,我建议将我们自己要联络的人的电话号码给哈利,不然要等到何时才能向家人报平安,大家认为此建议甚好,就一一念了电话号码给哈利。轮到乔茜时,她竟记不起,她家里的电话号码,急得哭出来。在此惊慌受创之际,脑里一片空白是常有的事,我们叫她不要急,慢慢的想,或许可想出她先生工作地方的电话号码。果然被她记了出来,一下子高兴得绽出得意的笑容来。 哈利一打电话,他听到电话那边的太太在哭泣,想是听到哈利,尚在人间的声音,高兴得哭泣。哈利反而说”亲爱的,我好好的,不要哭嘛”哈利是一大喉咙的人,在场的三位女同事,听到哈利此时,反在安慰他太太时,三位女同事都感动得全部贴在哈利的背后大哭,这种真实动人的场面,我也感动得无法控制,跟着大家哭了起来,心想那时若是我能亲自向家人报平安,那是一件多令人响往之事,我更加体会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之意了。哈利遂一一念了我们几人的电话给她太太。事后知道哈利太太马上打了电话给各家庭报平安,这真是一件令人难忘之事。 想到有人会向家人联络报平安,我们几人心里就舒畅多了,大家仍继续沿着河边之路往北走,我的手里拿着尚未喝完之矿泉水瓶。突然有一位年轻的美国女人,大约二十多岁,梳一辫子,身高五尺左右,我一生从没见过,跑到我面前,双手捧在她胸前,以很诚恳的语调向我说:”先生,你可否倒一点点的水在我手上,让我喝,我渴得快死了”,我当即打开瓶盖,整瓶要交给她自己喝,她说:”不行,不行,你帮我倒到口里就好”,我才倒了一点点的水到她口里,她就以双手马上把我的水瓶推开表示那一点点水己够了,感激得泪流如注,一直说:”谢谢,上帝保佑你”。 看到此景,我也被感动得满脸热泪。想到在灾难中,如此一位落单之年轻女人,心灵不知受创多少,本想拥抱她安慰一下,但因她没先主动如此做,我也作罢。事后我想不通,此年轻美国女人,为何找我这东方脸的人要水,乔茜也拿一瓶矿泉水在她手里,是否我的体态跟她亲人有些相似?抑或有他因? 走了一阵子,对面迎来了将近二百多部警车、镇暴车队、消防车、风擎电驰的往灾区大楼驶去,警铃响个不停。突然听到轰然一声,南座之世贸大楼,倒塌下去,虽然我们已离开灾区有一段距离,但大家仍然被吓得拔腿狂奔,尖叫不已。 哥伦比亚大学地震仪器测出,此一下塌,等于二点五级之地震威力,附近大楼之地基多少被震伤,难怪世贸五号、七号大楼当晚也相继倒塌下来,想到这轰然倒塌一声,不知多少人命,葬死在那里?那些遗族家庭不知要承受多久之痛苦与忧伤,我真是义愤填胸,开口大骂,这批毫无人性的恐怖暴徒,残杀手无寸铁之人民百姓,真是凶恶至极。 前后走了四个钟头才到了四十三、四街之联合国大楼附近,我就与我们的几位同事分手。九月十一日,本有以台湾、中华民国国号参与联合国造势活动之游行,因为此一浩劫临时取消。现场没有多少人,我与一位黄女士、田先生及陈先生夫妇交谈了一下子,就往中城找我女儿,心想全城交通封锁,今晚无法回到在新泽西之家,看来得暂时在女儿公寓家过一晚,那知四点半有一班火车从三十四街之处,开往新泽西。 车上挤满了人,我旁边站了俩位身穿西装的人士,可闻到酒味,他们正在谈论这次浩劫,他们中的一位可能要发大财了,他们是作商业房地产生意,世贸两座大楼突然倒塌,很多公司需要马上寻找地方,赶快能办公做生意,他们在七十二街的一栋大楼,平常可开价一千五百万的办公大楼,这一瞬间,可以抬高至二千五百万或高一点。这俩位狼心狗肺的人,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在忧伤,他们则在车上高谈发财之道。六点半左右火车抵达麦迪逊(Madison)车站。我儿子来接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热泪直流,深深地感谢上帝保佑我平安回来,当时我捉紧他,与他相拥抱热泪又禁不住直流。七点钟回到了家,看到太太又是拥抱一番,更感谢上帝让我们一家能平安相聚在一起。 这一天的浩劫逃难经历,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也让我看到了人性丑恶的一面。消防人员、警察先生等明知有生命之危险,还是往灾区冲,救难助人。而我文中提到之那小贩、地产商竟利用此一灾难时刻,去赚不义之财,天理天理啊!你在那里? 人生无常,谁会知道,那受难的三千多人,早上一如往常,离家出门,上班工作,结果就如此与家人天人永别。生死一瞬间,我们每一天都要感谢上帝的保守与看顾,奉劝诸位读者,珍惜自己,把握机会,常与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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