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都因人

一位貝都因人老人聽說吃火雞肉能夠返老還童，於是買來一隻火雞飼養。有一天，有人偷走了火雞。老人叫兒子們把火雞找回來。但兒子們認為沒有必要為一隻火雞大動干戈。幾周後，老人的駱駝被偷走了。他又叫兒子們去找火雞。但兒子們這次也沒聽他的話。幾周後，老人的馬又被偷走。兒子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老人又讓兒子們去找火雞。又過了幾周，老人的女兒被強姦。老人說：「這都是因為火雞。」他說：「在他們知道可以偷走火雞時，我們就已經失去了一切。」這是湯瑪斯‧弗裡德曼在《從貝魯特到耶路撒冷》一書中寫的貝都因人的傳說。

貝都因人與火雞的故事告訴我們，要想在惡狼虎視眈眈的沙漠生存，就不能讓對手以為自己是「忍氣吞聲的綿羊」。這是在中東沙漠地區以部落為單位生活的人必須遵守的生存法則。在水資源和牧草地奇缺的沙漠，一刻都不能忘記為了自己部落的生存，只能犧牲其他部落。

弗裡德曼強調的另一個重要的生存法則是，沙漠裡沒有外部仲裁者和強制執行法律的政府，在這裡人們只能靠自己。因此要時刻向外人展示自己的力量和殘忍，通過與其他部落聯手保護自己。

這種生活方式是解讀目前在中東北非發生的民主化熱潮的一個重要因素。只有首先瞭解這種部落政治文化，才能理解利比亞民主化示威為何突然會演變為你死我活的內戰。日益激烈的敘利亞局勢也是不同部落之間的鬥爭的表現，從這一點看沒有什麼兩樣。

今年1月突尼西亞總統本‧阿裡被驅逐出國，2月埃及總統穆巴拉克被趕下台，那時候，北非示似乎大有瞬間橫掃北非和阿拉伯半島之勢。但這股旋風遭到利比亞國家元首格達費的阻擊。以沙烏地為首的海灣阿拉伯國家向該地區投入的莫大資金也為遏制示威的擴散做出了貢獻。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該地區的長期獨裁者們迅速吸取了突尼西亞和埃及的教訓。把兒子送入監獄，自己也接受檢方調查的穆巴拉克的事例告訴他們，乖乖交權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他們還學到智慧手機、推特、Facebook固然是短時間內動員眾多示威者的工具，但同樣也是第一時間向他們提供情報，以便他們從容做好應對準備的「新武器」。事實證明，美國和多國部隊數千次出動戰鬥機進行轟炸，也無法讓格達費屈服。

中東革命浪潮不會輕易平息。但通過示威經驗不斷開發新戰術的示威群眾和獨裁者的較量將愈演愈烈，革命的代價也將越來越昂貴。今後我們很有可能看到與在突尼西亞和埃及所看到的不同的用鮮血換來的昂貴的革命。